可是我在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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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我在意
六月的天溫度已經很高了, 車窗外有撐著遮陽傘的家長接了自己的孩子關心地詢問。陽光穿過梧桐樹葉，在地上投出一片片影子。
司機慢慢啟動了車，所有的一切都往後倒退。
空調的涼風吹過, 喻書覺得自己的腦子也比剛才清醒很多, 可是有那麽一瞬間，他還是覺得自己沒明白哥哥的意思。
陸行舟神色冷靜, 黑色的眼瞳看著喻書, 明明還是平時的模樣, 視線卻很認真。
喻書的心重重一跳, 哥哥好像總是有那種能力，他說話做事的時候總是冷冷淡淡的。他越是頂著那樣一張冷俊的臉, 說這樣的話時沖擊就越大。喻書根本招架不住，怔了兩三秒才小聲說：“我那次是意外。”
“意外指料想不到的事件。”剛考完語文的陸行舟對詞語把控精準：“你也說是意外了。”
“好吧好吧。”喻書耷拉著腦袋, 高考是很重要的事情, 他平時考試有時候還會跑神, 哥哥現在是最重要的時候，不管是什麽原因, 總之不能讓哥哥分心。
可是這是高考啊，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個階段。哥哥考試前三天就說過了不讓林悅姨姨和陸叔叔接。他從小就獨立，不像喻書，吃個飯還要他照顧。
喻書不想讓哥哥出門的時候看著別人都被接走，而自己沒人接。於是掙紮道：“那別人都σw.zλ.有人接。”
陸行舟唇角輕輕翹起：“我不在意。”
他是真的不在意，性格使然, 他很難對什麽在意起來, 除了喻書。真在意就不會拒絕別人來接了。
“可是我在意啊！”喻書幾乎是立刻接了話。他低著頭, 沒看見哥哥的表情。否則他就會立刻知道，這個事情還是可以商量的。
陸行舟表情微微凝固一瞬, 視線落在喻書身上，沒有挪開。喻書還是耷拉著腦袋，他也說不過哥哥，他只能用自己的辦法小聲抗議：“別人都有人接，我家的不讓我接。”
話還是跟哥哥學的。
陸行舟聽著他跟撒嬌一樣小聲抱怨，心裏好像陷進去一塊。
前面是紅燈，司機趁著這一小段時間，抽空看了兩個少爺一眼。陸行舟正在側頭看喻書，喻少爺正垂著頭好像在摳衣服還是在摳手，看起來好不可憐，特別招人心疼。
只是他也插不上話，在家裏陸總和夫人還管不了陸少爺呢。
喻書也是這麽想的，他越想越覺得委屈，垂著的眼睫毛微微地發顫。陸行舟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了些，又一次做出了妥協：“沒說不讓你接。”
就這麽幾個字，喻書猛地擡起頭，黑亮的眼睛裏都是驚喜：“那就是可以接了？！”
有那麽一瞬間，陸行舟覺得自己好像是中了他的計一樣。不過本來也沒說不讓接，他看著喻書：“不許在這兒等，但是結束的時候可以接。”
喻書這才明白自己弄錯概念了。
但是他現在正開心，過程不重要了，結果對了就行。要不是現在還在車上，他都能蹦起來：“哥哥你真好！”
小危機解決了，司機也松了一口氣，笑著對喻書說：“喻少爺，少爺這是心疼你呢。”野.Y
陸行舟沒接話，轉而叮囑他：“張叔，來的不用那麽早，看著他別讓他急著下車。”
“我知道我知道！”喻書立刻好好表現，背書一樣熟練：“藿香正氣隨身帶著，難受就喝。”
看著挺乖的，陸行舟根本不信。
“好嘞少爺，您放心吧！”司機應聲。
“對啊哥哥，你放心吧。”解決了一件事，喻書又開始說正事：“我一定聽話，你做題的時候千萬集中註意力啊！”
他真的挺害怕影響哥哥發揮。
好在，不管多麽難熬，也就這兩天。第二天考試結束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，就連傍晚的風好像都是自由的。
喻書早就訂好了花，最後一場考試結束的時候，他抱著花擠到了校門口。
這次是陸延霆開的車，林悅姨姨也在。考試都結束了，也不怕兒子再有什麽壓力，還是要來接一接的。
陸行舟一出考場就認出了喻書，盡管這個時候他抱著一大束向日葵花束。花盤有點大，隱隱遮住他的臉，他還要護著花不被人群擠到。他也看到陸行舟了，硬是騰出一只手晃了晃：“哥哥！”
陸行舟快步向他走過來，從喻書手裏接過花：“別讓花離自己臉這麽近。”
喻書有點輕微花粉過敏，陸行舟捏著他的下巴看了看，確定沒起什麽紅疹，這才放心。
“恭喜哥哥！結束了！”
林悅撐著遮陽傘，帶著墨鏡也走過來：“考完了兒子？”
“嗯。”陸行舟應了一聲，單從表情也看不出來考得怎麽樣，是好還是不好。不過好在林悅也不是非要知道，看不出來就不看了。
不知道是花太惹眼，還是陸行舟和喻書太惹眼，有家長被吸引了註意力，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也多了起來。
“走吧走吧~”喻書不好意思，輕輕拉拉陸行舟的衣角。
考場門口人實在是太多，路口有交警在指揮交通，門口也是人擠人。林悅的傘險些撐不起來，還是喻書幫她撐住了：“姨姨慢點。”
他畢竟是個大男生了，怕人擠到林悅，就自己站在姨姨旁邊。手腕被人握住，喻書條件反射回頭去看，看到了抱著花的哥哥。
周圍是四散的人流，手腕被握住的地方，隱隱開始發燙，這個癥狀到了車裏也沒有緩解。
林悅坐在副駕駛，已經開始計劃著去哪兒玩了：“寶貝們，高考結束了，想去哪兒玩呀？”
陸延霆打了一下方向盤：“還沒到玩的時候，喻書還沒放假。”
“又不著急，先計劃好了到時候直接出發。”說完回頭看喻書：“喻寶，今天怎麽這麽安靜啊？”
喻書垂在身旁的左手像是僵住了似的，都好半天了，好像哥哥還拉著他一樣。被林悅叫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，但是剛才姨姨說什麽來著？
“他跟著跑了兩天了。”陸行舟適時開口：“回去再說。”
“累著了乖寶？”林悅瞬間緊張起來。
喻書連忙搖搖頭：“沒累著，我都沒怎麽走路。”
林悅這才松了口氣，誇道：“今天多虧我們喻寶了，提前訂好了花。”
她和陸延霆在前面坐，喻書和陸行舟在後面。那束花被陸行舟放到了車門旁，離喻書很遠。
“我就說你送的話哥哥肯定收。”林悅說完又問陸行舟：“喻寶眼光好吧？這是向日葵。喻寶怎麽說來著，這花都是追著太陽的，意味著光明。是這樣說的吧？”最後這句是在問陸延霆。
車廂裏氣氛輕松，也或許是因為高考這座山終於越過去了。
喻書偷偷看哥哥，正好撞上哥哥看他的視線。陸行舟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沈著，他看著喻書，眼底帶著柔和，他難得應了一聲：“是很好。”
確實見到光了。
不管怎麽說也算是得到了誇獎，喻書心裏美滋滋的。野.Y
高考只是結束了高三的煎熬，高二榮升預備役。高一的也意識到高考離自己很近了。
教學樓下的香樟樹葉子都曬軟了，頂著烈日連晃都不晃一下。
高三的同學們在高考前就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，皖南也是考場之一，初中部和高中部都騰出了地方。高考不是結束，還要回去把沒拿走的東西全部拿走。
陸行舟的東西不多，也就是那些書。早上來學校的時候，喻書特意給他拿了一個紙箱，看架勢要不是他自己還要上課估計都要來幫忙搬了。
他收拾書的動作也是慢條斯理的，課本練習冊還有亂七八糟的卷子，都被他收拾起來放進了喻書準備的那個紙箱裏。
時星宇的東西考試前就搬回家了，他來學校純屬是閑的，眼看也幫不上陸行舟的忙，就坐在一邊和陸行舟商量：“班長，咱們都畢業了，是不是要再聚一下？”
陸行舟是班長，真要聚也需要他來組織。
“嗯，把老王他們也叫上吧。”陸行舟放進去最後一摞書，低頭看了眼手機。
老王是他們的班主任，馬上就要退休的一個小老頭，特別護學生，大家都很喜歡他。
“陸行舟。”一道好聽的女聲傳過來，陸行舟聽到聲音微微側過頭去。
趙獻儀穿了一條淺色的裙子，半長的頭發也散開垂在身前，一雙杏眼有點羞澀地看著陸行舟。
一個班了這麽久，陸行舟也認識她，只是他也不知道平時都沒說過話的女生突然找他說話幹什麽，他放下書，問道：“有事？”
趙獻儀的耳朵因為這三個字一點一點地變得通紅，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：“你的筆記都收起來了嗎？”
“怎麽了班花？”杜修明熱得氣喘籲籲滿頭汗，搬著自己的東西重重地放在桌子上，不明狀況地問道：“你想要陸哥的筆記啊？你學習那麽好，準備覆讀啊？”
時星宇一把拽住他，小聲說：“瞎說什麽呢你！不知道別瞎問！”
杜修明瞬間明白自己的熱心用錯地方了，他伸出手，在自己嘴邊做出個拉拉鏈的動作，表示我知道了，我閉嘴了。
他不問還好，這麽一問，趙獻儀臉上的表情更掛不住了。她確實想要陸行舟的筆記，可是又確實不是要覆讀。
現在回答也不是，不回答也不是。
她長得好看，就這麽站在陸行舟面前，看起來莫名登對。俊男美女總是養眼的，已經有同學開始往這邊看了。
反正都要畢業了，也就這一次。趙獻儀也豁出去了，鼓氣勇氣說道：“你的筆記可以送給我嗎？”
對著陸行舟那張好看又過分冷淡的臉，趙獻儀依舊采取了穩妥的方式，學生時代喜歡的人有幾個能在一起，在一起的又有幾個能真的走到最後。
她不求有什麽結果，甚至等高考分數出來大家各自去自己的學校，以後能不能再見都很難說。
但是可以留下一些東西，雖然不知道留下這些有什麽用，但是好歹有個念想，是具象化的，看得見摸得著的。
“不好意思，”陸行舟聽請她的意圖，回絕道：“有人要用。”
趙獻儀只覺得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，盛暑的天，她手都涼了。但是還是不死心道：“那我們交換一下筆記可以嗎？”
她在班裏也是前五名，程度很好。如果真的有人需要，她的筆記也可以給對方看。
“他不習慣別人的。”陸行舟伸手去搬箱子，因為用了力氣，手背上泛起青筋，好看得像是上好的瓷器。
“班花，”杜修明有些不忍心，說道：“陸哥的東西都是有主的……”
“陸行舟！”趙獻儀接連受挫，心裏憋著一股氣兒，一想到畢業了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，就覺得還是可以問問，反正不會比現在更糟糕。
陸行舟停下腳步，側頭看過來，眉眼處已經有些不耐。不能幹脆利落地解決事情會很浪費他的時間。
趙獻儀也不迂回了，她定定地看著陸行舟的眼睛：“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？”
杜修明其實還是想插嘴的，但是這個時候說話他未免又太沒眼力見，他陸哥一心只愛學習，怎麽會有喜歡的人呢？
然後就聽到陸行舟的回答：“是。”
就這麽一個字，趙獻儀整個人都絕望了。她甚至不知道陸行舟是什麽時候有了喜歡的人，明明他平時都不怎麽和人打交道。
她眼睛微微泛紅，還是決定體面一點，強撐起一個笑：“祝福你。”
“謝謝。”
等他都走出教室了，杜修明還在那裏臥槽：“他什麽時候有喜歡的人了？！”
時星宇也一臉愕然，仿佛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。
來收拾東西的學生一個個帶著自己的物品離開，整個高三卸下帷幕，再來一批新的補上。
喻書一放學就急匆匆地往校門口跑，哥哥畢業了，以後這輛車就只接他自己了。野.Y
“乖寶，回來了？跑這麽快幹什麽？”林悅手裏拿著一本雜志，聽到他的動靜和他說話。
喻書正在彎腰換鞋，他一邊換一邊回道：“我回來了姨姨，哥哥呢？”
“哥哥在自己房間。”林悅叫他：“慢點！別摔著了！”
喻書一邊應聲一邊一溜煙地上了樓，敲開哥哥門的時候，陸行舟一只手裏正拿著手機，看頁面好像是什麽游戲。
“哥……哥哥……”喻書爬樓梯爬得有點喘，問他：“你的筆記呢？”
高考結束以後最大的一筆財富就是學霸們的筆記。有些學校學霸的筆記會被培訓機構以高價收走，再以更高的價格整理賣掉。
皖南中學的學生都不缺錢，他們的筆記只能刷臉獲得。
喻書很幸運有個哥哥，更幸運這個哥哥是學霸。他比喻書高了兩級，從小學開始，喻書都是接了他的書學習的。
安靜的房間裏只聽到喻書有些重的呼吸聲，還有陸行舟手機裏傳出來的很小的游戲的聲音。
陸行舟微微側身，給喻書讓出位置讓他進來，然後指了指書桌下面的箱子：“那裏。”
看到哥哥的筆記沒被人要走，喻書長長地舒了口氣：“嚇我一跳，還以為會被別人借走。”
陸行舟穿著拖鞋往裏走，手指落在屏幕上，說道：“都被你預訂了，不會被別人借走。”
喻書翻著他的筆記感慨：“哥哥，你的字真好看。”都說字如其人，陸行舟的字和他本人一樣，又好看又清冽，但是看看都賞心悅目的。
“我什麽時候預訂了？”喻書接過話說道：“我今天忘了給你說這個，快放學的時候可著急了，怕別人先借走了。”
陸行舟抽空看了他一眼，眼看他翻筆記翻得入神，問他：“誰在小學二年級因為沒有書哭了三天，後來說以後我的書都歸他，不許送給別人的？”
喻書想不起來，但是他很誠實：“我不知道是誰，但是你這麽問我了，那肯定是我。”
“自己立的霸王條款，自己還忘了。”陸行舟游戲沒結束，視線又回到了屏幕上。
喻書把筆記都收好，這才湊過去問他：“我真的哭了三天呀？你怎麽不哄我？”
不知道是因為年紀太小，還是因為那段記憶對小喻書來說真的很難過，大腦屏蔽了那塊記憶。他是真的不記得了。
那個時候他小學二年級剛結束，陸延霆和林悅不想讓小學生有太大壓力，暑假也沒有給他們報什麽暑假班。喻書自己也乖，一年級暑假就拿著哥哥的二年級的書學習。結果二年級結束的暑假，陸行舟的課本被阿姨和其他紙張歸在一起處理掉了，等不來哥哥書的喻書哭得特別傷心，抽抽噎噎地一直流淚。
他還不是大聲哭，哭起來特別安靜，眼睫毛浸了水，又黑又長的，就流淚：“要哥哥的書~”
那批廢品太占地方，處理得早了，饒是陸延霆也沒辦法把書找回來。林悅就一直哄他：“喻寶不哭，姨姨再給你買。”
但是完全沒用。
那個時候才四年級的陸行舟自己去了書店，買了一套三年級的課本回去，晚上睡前放在了喻書枕頭旁。
第二天喻書還是很難過，說那個不是哥哥的書，裏面沒有字。
這下所有人都知道，他是真的只要陸行舟的書。喻書年紀小，自己也說不清。他覺得哥哥把書送給別人了，不管他了。
陸行舟沒說話，又把書拿回去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不說，連夜還補了筆記。
好在三年級沒有很難的知識點，陸行舟挑了重點補上。喻書見到哥哥的字才不哭了，只是抽抽噎噎地跟陸行舟商量：“哥哥，以後你的書不能給別人哦。”
當時鬧得那麽轟轟烈烈，到現在就是不記得了。
陸行舟看了一眼他湊過來的臉，漂亮得不像話，夕陽照在他臉上，眼瞳也被照成茶褐色，看起來又乖又軟，他喉結微動：“哄了。”
喻書高興得唇角翹起來，哪怕不記得了他也很開心：“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哄我的。”
“所以你小時候愛哭是因為這個嗎？”一局游戲結束，陸行舟收了手機，垂著眼睛看他。
果不其然，喻書又不認了，提到黑歷史他就不認。他站起來去抱那些筆記：“硬漢從來不哭！”
書很重，喻書是個男孩子，力氣也很大，但是抱起來還是有些吃力。陸行舟沒說話，走過去幫他開門，又從他手裏接過那些書：“我來。”
陸行舟好像永遠都游刃有餘，無論做什麽，都好像毫不費力。紙箱在他手上看著都好像輕了起來。
一個學期接近尾聲，喻書也終於迎來暑假。
旅游地點最終定了法國聖拉斐爾，主要是因為林悅想去。作為家裏唯一的女士，擁有最終的決定權。
他們去的酒店在海灘旁邊，裝潢精致，一共訂了兩間房，本來是三間，但是喻書不會說法語，在這個地方很難和人交流，所以換為和哥哥一間。
晚飯的時候去樓下一起點餐，林悅和陸延霆坐在一起，喻書和陸行舟坐在一起，喻書是真的有點餓了，擠在陸行舟旁邊：“哥哥，點這個。”
陸行舟看了一眼，是蝦。他按了選擇，問喻書：“什麽時候學法語了？”
“沒有呀！”喻書手指一晃，又指了條魚：“我看得懂圖片。”
上面確實有配圖，看起來還挺好吃。
菜上來的時候，喻書吃了很多蝦，他本來就喜歡吃蝦，現在又有陸行舟在一旁幫他剝殼，一頓飯吃得特別香。
吃完晚飯，陸延霆和林悅一起去海灘散步。喻書抱著餐後水果，和陸行舟一起坐在外面看夜景。
沙灘上人不少，樹上纏繞著的燈散發著淡淡的光，隱約照出對面峽谷的形狀和樹影。
海邊有夜風，喻書的頭發被風吹得有點亂，他也不怕冷，拉著陸行舟說：“哥哥，你看前面那兩個人。”
陸行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，是兩個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男人。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，頭發是微卷的金色，手拉在一起。陸行舟心裏一緊，面上一點也不顯：“怎麽了？”
是覺得他們惡心嗎？
“藍色眼睛真好看呀。”喻書聲音很小：“剛才吃飯我就見到他們了，真的像寶石一樣。”
像是有一把錘子狠狠舉起來，又輕輕落下，輕得像羽毛一般。陸行舟順著問他：“你喜歡藍眼睛？”
“不是。”喻書跟他說著話，又要回頭看，然後臉就被哥哥輕輕捏住了，他艱難張嘴：“哥哥？怎麽了？”
怎麽又捏他的臉呀。
陸行舟表情沒變，他看著喻書後面開始接吻的兩個男生，神情冷靜：“我看看你眼睛是什麽顏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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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調的涼風吹過, 喻書覺得自己的腦子也比剛才清醒很多, 可是有那麽一瞬間，他還是覺得自己沒明白哥哥的意思。
陸行舟神色冷靜, 黑色的眼瞳看著喻書, 明明還是平時的模樣, 視線卻很認真。
喻書的心重重一跳, 哥哥好像總是有那種能力，他說話做事的時候總是冷冷淡淡的。他越是頂著那樣一張冷俊的臉, 說這樣的話時沖擊就越大。喻書根本招架不住，怔了兩三秒才小聲說：“我那次是意外。”
“意外指料想不到的事件。”剛考完語文的陸行舟對詞語把控精準：“你也說是意外了。”
“好吧好吧。”喻書耷拉著腦袋, 高考是很重要的事情, 他平時考試有時候還會跑神, 哥哥現在是最重要的時候，不管是什麽原因, 總之不能讓哥哥分心。
可是這是高考啊，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個階段。哥哥考試前三天就說過了不讓林悅姨姨和陸叔叔接。他從小就獨立，不像喻書，吃個飯還要他照顧。
喻書不想讓哥哥出門的時候看著別人都被接走，而自己沒人接。於是掙紮道：“那別人都σw.zλ.有人接。”
陸行舟唇角輕輕翹起：“我不在意。”
他是真的不在意，性格使然, 他很難對什麽在意起來, 除了喻書。真在意就不會拒絕別人來接了。
“可是我在意啊！”喻書幾乎是立刻接了話。他低著頭, 沒看見哥哥的表情。否則他就會立刻知道，這個事情還是可以商量的。
陸行舟表情微微凝固一瞬, 視線落在喻書身上，沒有挪開。喻書還是耷拉著腦袋，他也說不過哥哥，他只能用自己的辦法小聲抗議：“別人都有人接，我家的不讓我接。”
話還是跟哥哥學的。
陸行舟聽著他跟撒嬌一樣小聲抱怨，心裏好像陷進去一塊。
前面是紅燈，司機趁著這一小段時間，抽空看了兩個少爺一眼。陸行舟正在側頭看喻書，喻少爺正垂著頭好像在摳衣服還是在摳手，看起來好不可憐，特別招人心疼。
只是他也插不上話，在家裏陸總和夫人還管不了陸少爺呢。
喻書也是這麽想的，他越想越覺得委屈，垂著的眼睫毛微微地發顫。陸行舟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了些，又一次做出了妥協：“沒說不讓你接。”
就這麽幾個字，喻書猛地擡起頭，黑亮的眼睛裏都是驚喜：“那就是可以接了？！”
有那麽一瞬間，陸行舟覺得自己好像是中了他的計一樣。不過本來也沒說不讓接，他看著喻書：“不許在這兒等，但是結束的時候可以接。”
喻書這才明白自己弄錯概念了。
但是他現在正開心，過程不重要了，結果對了就行。要不是現在還在車上，他都能蹦起來：“哥哥你真好！”
小危機解決了，司機也松了一口氣，笑著對喻書說：“喻少爺，少爺這是心疼你呢。”野.Y
陸行舟沒接話，轉而叮囑他：“張叔，來的不用那麽早，看著他別讓他急著下車。”
“我知道我知道！”喻書立刻好好表現，背書一樣熟練：“藿香正氣隨身帶著，難受就喝。”
看著挺乖的，陸行舟根本不信。
“好嘞少爺，您放心吧！”司機應聲。
“對啊哥哥，你放心吧。”解決了一件事，喻書又開始說正事：“我一定聽話，你做題的時候千萬集中註意力啊！”
他真的挺害怕影響哥哥發揮。
好在，不管多麽難熬，也就這兩天。第二天考試結束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，就連傍晚的風好像都是自由的。
喻書早就訂好了花，最後一場考試結束的時候，他抱著花擠到了校門口。
這次是陸延霆開的車，林悅姨姨也在。考試都結束了，也不怕兒子再有什麽壓力，還是要來接一接的。
陸行舟一出考場就認出了喻書，盡管這個時候他抱著一大束向日葵花束。花盤有點大，隱隱遮住他的臉，他還要護著花不被人群擠到。他也看到陸行舟了，硬是騰出一只手晃了晃：“哥哥！”
陸行舟快步向他走過來，從喻書手裏接過花：“別讓花離自己臉這麽近。”
喻書有點輕微花粉過敏，陸行舟捏著他的下巴看了看，確定沒起什麽紅疹，這才放心。
“恭喜哥哥！結束了！”
林悅撐著遮陽傘，帶著墨鏡也走過來：“考完了兒子？”
“嗯。”陸行舟應了一聲，單從表情也看不出來考得怎麽樣，是好還是不好。不過好在林悅也不是非要知道，看不出來就不看了。
不知道是花太惹眼，還是陸行舟和喻書太惹眼，有家長被吸引了註意力，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也多了起來。
“走吧走吧~”喻書不好意思，輕輕拉拉陸行舟的衣角。
考場門口人實在是太多，路口有交警在指揮交通，門口也是人擠人。林悅的傘險些撐不起來，還是喻書幫她撐住了：“姨姨慢點。”
他畢竟是個大男生了，怕人擠到林悅，就自己站在姨姨旁邊。手腕被人握住，喻書條件反射回頭去看，看到了抱著花的哥哥。
周圍是四散的人流，手腕被握住的地方，隱隱開始發燙，這個癥狀到了車裏也沒有緩解。
林悅坐在副駕駛，已經開始計劃著去哪兒玩了：“寶貝們，高考結束了，想去哪兒玩呀？”
陸延霆打了一下方向盤：“還沒到玩的時候，喻書還沒放假。”
“又不著急，先計劃好了到時候直接出發。”說完回頭看喻書：“喻寶，今天怎麽這麽安靜啊？”
喻書垂在身旁的左手像是僵住了似的，都好半天了，好像哥哥還拉著他一樣。被林悅叫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，但是剛才姨姨說什麽來著？
“他跟著跑了兩天了。”陸行舟適時開口：“回去再說。”
“累著了乖寶？”林悅瞬間緊張起來。
喻書連忙搖搖頭：“沒累著，我都沒怎麽走路。”
林悅這才松了口氣，誇道：“今天多虧我們喻寶了，提前訂好了花。”
她和陸延霆在前面坐，喻書和陸行舟在後面。那束花被陸行舟放到了車門旁，離喻書很遠。
“我就說你送的話哥哥肯定收。”林悅說完又問陸行舟：“喻寶眼光好吧？這是向日葵。喻寶怎麽說來著，這花都是追著太陽的，意味著光明。是這樣說的吧？”最後這句是在問陸延霆。
車廂裏氣氛輕松，也或許是因為高考這座山終於越過去了。
喻書偷偷看哥哥，正好撞上哥哥看他的視線。陸行舟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沈著，他看著喻書，眼底帶著柔和，他難得應了一聲：“是很好。”
確實見到光了。
不管怎麽說也算是得到了誇獎，喻書心裏美滋滋的。野.Y
高考只是結束了高三的煎熬，高二榮升預備役。高一的也意識到高考離自己很近了。
教學樓下的香樟樹葉子都曬軟了，頂著烈日連晃都不晃一下。
高三的同學們在高考前就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，皖南也是考場之一，初中部和高中部都騰出了地方。高考不是結束，還要回去把沒拿走的東西全部拿走。
陸行舟的東西不多，也就是那些書。早上來學校的時候，喻書特意給他拿了一個紙箱，看架勢要不是他自己還要上課估計都要來幫忙搬了。
他收拾書的動作也是慢條斯理的，課本練習冊還有亂七八糟的卷子，都被他收拾起來放進了喻書準備的那個紙箱裏。
時星宇的東西考試前就搬回家了，他來學校純屬是閑的，眼看也幫不上陸行舟的忙，就坐在一邊和陸行舟商量：“班長，咱們都畢業了，是不是要再聚一下？”
陸行舟是班長，真要聚也需要他來組織。
“嗯，把老王他們也叫上吧。”陸行舟放進去最後一摞書，低頭看了眼手機。
老王是他們的班主任，馬上就要退休的一個小老頭，特別護學生，大家都很喜歡他。
“陸行舟。”一道好聽的女聲傳過來，陸行舟聽到聲音微微側過頭去。
趙獻儀穿了一條淺色的裙子，半長的頭發也散開垂在身前，一雙杏眼有點羞澀地看著陸行舟。
一個班了這麽久，陸行舟也認識她，只是他也不知道平時都沒說過話的女生突然找他說話幹什麽，他放下書，問道：“有事？”
趙獻儀的耳朵因為這三個字一點一點地變得通紅，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：“你的筆記都收起來了嗎？”
“怎麽了班花？”杜修明熱得氣喘籲籲滿頭汗，搬著自己的東西重重地放在桌子上，不明狀況地問道：“你想要陸哥的筆記啊？你學習那麽好，準備覆讀啊？”
時星宇一把拽住他，小聲說：“瞎說什麽呢你！不知道別瞎問！”
杜修明瞬間明白自己的熱心用錯地方了，他伸出手，在自己嘴邊做出個拉拉鏈的動作，表示我知道了，我閉嘴了。
他不問還好，這麽一問，趙獻儀臉上的表情更掛不住了。她確實想要陸行舟的筆記，可是又確實不是要覆讀。
現在回答也不是，不回答也不是。
她長得好看，就這麽站在陸行舟面前，看起來莫名登對。俊男美女總是養眼的，已經有同學開始往這邊看了。
反正都要畢業了，也就這一次。趙獻儀也豁出去了，鼓氣勇氣說道：“你的筆記可以送給我嗎？”
對著陸行舟那張好看又過分冷淡的臉，趙獻儀依舊采取了穩妥的方式，學生時代喜歡的人有幾個能在一起，在一起的又有幾個能真的走到最後。
她不求有什麽結果，甚至等高考分數出來大家各自去自己的學校，以後能不能再見都很難說。
但是可以留下一些東西，雖然不知道留下這些有什麽用，但是好歹有個念想，是具象化的，看得見摸得著的。
“不好意思，”陸行舟聽請她的意圖，回絕道：“有人要用。”
趙獻儀只覺得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，盛暑的天，她手都涼了。但是還是不死心道：“那我們交換一下筆記可以嗎？”
她在班裏也是前五名，程度很好。如果真的有人需要，她的筆記也可以給對方看。
“他不習慣別人的。”陸行舟伸手去搬箱子，因為用了力氣，手背上泛起青筋，好看得像是上好的瓷器。
“班花，”杜修明有些不忍心，說道：“陸哥的東西都是有主的……”
“陸行舟！”趙獻儀接連受挫，心裏憋著一股氣兒，一想到畢業了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，就覺得還是可以問問，反正不會比現在更糟糕。
陸行舟停下腳步，側頭看過來，眉眼處已經有些不耐。不能幹脆利落地解決事情會很浪費他的時間。
趙獻儀也不迂回了，她定定地看著陸行舟的眼睛：“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？”
杜修明其實還是想插嘴的，但是這個時候說話他未免又太沒眼力見，他陸哥一心只愛學習，怎麽會有喜歡的人呢？
然後就聽到陸行舟的回答：“是。”
就這麽一個字，趙獻儀整個人都絕望了。她甚至不知道陸行舟是什麽時候有了喜歡的人，明明他平時都不怎麽和人打交道。
她眼睛微微泛紅，還是決定體面一點，強撐起一個笑：“祝福你。”
“謝謝。”
等他都走出教室了，杜修明還在那裏臥槽：“他什麽時候有喜歡的人了？！”
時星宇也一臉愕然，仿佛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。
來收拾東西的學生一個個帶著自己的物品離開，整個高三卸下帷幕，再來一批新的補上。
喻書一放學就急匆匆地往校門口跑，哥哥畢業了，以後這輛車就只接他自己了。野.Y
“乖寶，回來了？跑這麽快幹什麽？”林悅手裏拿著一本雜志，聽到他的動靜和他說話。
喻書正在彎腰換鞋，他一邊換一邊回道：“我回來了姨姨，哥哥呢？”
“哥哥在自己房間。”林悅叫他：“慢點！別摔著了！”
喻書一邊應聲一邊一溜煙地上了樓，敲開哥哥門的時候，陸行舟一只手裏正拿著手機，看頁面好像是什麽游戲。
“哥……哥哥……”喻書爬樓梯爬得有點喘，問他：“你的筆記呢？”
高考結束以後最大的一筆財富就是學霸們的筆記。有些學校學霸的筆記會被培訓機構以高價收走，再以更高的價格整理賣掉。
皖南中學的學生都不缺錢，他們的筆記只能刷臉獲得。
喻書很幸運有個哥哥，更幸運這個哥哥是學霸。他比喻書高了兩級，從小學開始，喻書都是接了他的書學習的。
安靜的房間裏只聽到喻書有些重的呼吸聲，還有陸行舟手機裏傳出來的很小的游戲的聲音。
陸行舟微微側身，給喻書讓出位置讓他進來，然後指了指書桌下面的箱子：“那裏。”
看到哥哥的筆記沒被人要走，喻書長長地舒了口氣：“嚇我一跳，還以為會被別人借走。”
陸行舟穿著拖鞋往裏走，手指落在屏幕上，說道：“都被你預訂了，不會被別人借走。”
喻書翻著他的筆記感慨：“哥哥，你的字真好看。”都說字如其人，陸行舟的字和他本人一樣，又好看又清冽，但是看看都賞心悅目的。
“我什麽時候預訂了？”喻書接過話說道：“我今天忘了給你說這個，快放學的時候可著急了，怕別人先借走了。”
陸行舟抽空看了他一眼，眼看他翻筆記翻得入神，問他：“誰在小學二年級因為沒有書哭了三天，後來說以後我的書都歸他，不許送給別人的？”
喻書想不起來，但是他很誠實：“我不知道是誰，但是你這麽問我了，那肯定是我。”
“自己立的霸王條款，自己還忘了。”陸行舟游戲沒結束，視線又回到了屏幕上。
喻書把筆記都收好，這才湊過去問他：“我真的哭了三天呀？你怎麽不哄我？”
不知道是因為年紀太小，還是因為那段記憶對小喻書來說真的很難過，大腦屏蔽了那塊記憶。他是真的不記得了。
那個時候他小學二年級剛結束，陸延霆和林悅不想讓小學生有太大壓力，暑假也沒有給他們報什麽暑假班。喻書自己也乖，一年級暑假就拿著哥哥的二年級的書學習。結果二年級結束的暑假，陸行舟的課本被阿姨和其他紙張歸在一起處理掉了，等不來哥哥書的喻書哭得特別傷心，抽抽噎噎地一直流淚。
他還不是大聲哭，哭起來特別安靜，眼睫毛浸了水，又黑又長的，就流淚：“要哥哥的書~”
那批廢品太占地方，處理得早了，饒是陸延霆也沒辦法把書找回來。林悅就一直哄他：“喻寶不哭，姨姨再給你買。”
但是完全沒用。
那個時候才四年級的陸行舟自己去了書店，買了一套三年級的課本回去，晚上睡前放在了喻書枕頭旁。
第二天喻書還是很難過，說那個不是哥哥的書，裏面沒有字。
這下所有人都知道，他是真的只要陸行舟的書。喻書年紀小，自己也說不清。他覺得哥哥把書送給別人了，不管他了。
陸行舟沒說話，又把書拿回去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不說，連夜還補了筆記。
好在三年級沒有很難的知識點，陸行舟挑了重點補上。喻書見到哥哥的字才不哭了，只是抽抽噎噎地跟陸行舟商量：“哥哥，以後你的書不能給別人哦。”
當時鬧得那麽轟轟烈烈，到現在就是不記得了。
陸行舟看了一眼他湊過來的臉，漂亮得不像話，夕陽照在他臉上，眼瞳也被照成茶褐色，看起來又乖又軟，他喉結微動：“哄了。”
喻書高興得唇角翹起來，哪怕不記得了他也很開心：“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哄我的。”
“所以你小時候愛哭是因為這個嗎？”一局游戲結束，陸行舟收了手機，垂著眼睛看他。
果不其然，喻書又不認了，提到黑歷史他就不認。他站起來去抱那些筆記：“硬漢從來不哭！”
書很重，喻書是個男孩子，力氣也很大，但是抱起來還是有些吃力。陸行舟沒說話，走過去幫他開門，又從他手裏接過那些書：“我來。”
陸行舟好像永遠都游刃有餘，無論做什麽，都好像毫不費力。紙箱在他手上看著都好像輕了起來。
一個學期接近尾聲，喻書也終於迎來暑假。
旅游地點最終定了法國聖拉斐爾，主要是因為林悅想去。作為家裏唯一的女士，擁有最終的決定權。
他們去的酒店在海灘旁邊，裝潢精致，一共訂了兩間房，本來是三間，但是喻書不會說法語，在這個地方很難和人交流，所以換為和哥哥一間。
晚飯的時候去樓下一起點餐，林悅和陸延霆坐在一起，喻書和陸行舟坐在一起，喻書是真的有點餓了，擠在陸行舟旁邊：“哥哥，點這個。”
陸行舟看了一眼，是蝦。他按了選擇，問喻書：“什麽時候學法語了？”
“沒有呀！”喻書手指一晃，又指了條魚：“我看得懂圖片。”
上面確實有配圖，看起來還挺好吃。
菜上來的時候，喻書吃了很多蝦，他本來就喜歡吃蝦，現在又有陸行舟在一旁幫他剝殼，一頓飯吃得特別香。
吃完晚飯，陸延霆和林悅一起去海灘散步。喻書抱著餐後水果，和陸行舟一起坐在外面看夜景。
沙灘上人不少，樹上纏繞著的燈散發著淡淡的光，隱約照出對面峽谷的形狀和樹影。
海邊有夜風，喻書的頭發被風吹得有點亂，他也不怕冷，拉著陸行舟說：“哥哥，你看前面那兩個人。”
陸行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，是兩個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男人。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，頭發是微卷的金色，手拉在一起。陸行舟心裏一緊，面上一點也不顯：“怎麽了？”
是覺得他們惡心嗎？
“藍色眼睛真好看呀。”喻書聲音很小：“剛才吃飯我就見到他們了，真的像寶石一樣。”
像是有一把錘子狠狠舉起來，又輕輕落下，輕得像羽毛一般。陸行舟順著問他：“你喜歡藍眼睛？”
“不是。”喻書跟他說著話，又要回頭看，然後臉就被哥哥輕輕捏住了，他艱難張嘴：“哥哥？怎麽了？”
怎麽又捏他的臉呀。
陸行舟表情沒變，他看著喻書後面開始接吻的兩個男生，神情冷靜：“我看看你眼睛是什麽顏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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